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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蘇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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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涼……好舒服, 怎麽突然不熱了?江寶珠像是又回到了幼年, 娘親帶著她去街上沽酒, 桂花酒又香又甜,喝起來甜絲絲的,甜到心裏去了。可是為何那本應該清澈的酒是血紅色的?那是血……不……是什麽!

腦袋旁邊有個硬梆梆的東西枕著, 又冷又熱的。不舒服極了, 江寶珠嚶.嚀一聲, 想要離遠些, 可是又被什麽鉗制住, 使她被迫縮在那硬梆梆的東西旁邊。真討厭……她閉著眼睛,腦海裏卻浮現出一張臉來,寒眸若漆, 長眉入鬢,眼中炙熱似火又像寒冷如冰, 那樣定定的望著她。

不行,她不要!那具強壯結實的胸膛把她緊緊的包圍著, 她動彈不得, 猛的一下子睜開了眼睛……嘶, 這是白天還是晚上?這樣亮堂, 抱著她的人是誰?

是諸祁。

見她醒了, 諸祁又驚喜又慌亂, 那顆懸著的心也漸漸的落下來, 他溫柔的摸了她額前淩亂的發絲, 江寶珠卻瞪大了眼睛, 向後一縮。

她這一縮落在諸祁眼裏,像根刺,疼的很。

她……一時半會兒分不清楚那是一個噩夢還是什麽,鋪天蓋地的血紅色……是什麽?

諸祁輕輕咳了一聲,神色淡淡,伸出手攏住寶珠身上的錦被,讓她埋到自己為她鑄成的臂彎裏。

“你做噩夢了,珠珠。”

“快睡吧。”

江寶珠像是不相信一樣。她做噩夢了?什麽噩夢?漫天的瓢潑大雨……還是一地的鮮血?那個人躺在地上,兩個血窟窿直直的盯著她……是夢嗎?

諸祁又緊了緊胳膊,看她不正常的潮紅慢慢褪去,又在寶珠臉上輕輕啄了下。他全身上下都是涼的,冷的,和往日裏一點都不一樣。江寶珠只是懵,這是什麽時候?她做噩夢了嗎……當真如此,那夢可是真嚇人!諸祁黑漆漆的眼眸直直的盯著她,又沙啞的低聲重覆道:“珠珠,你只是做了個噩夢。”

她猛然反應過來,夢?那夢可真是可怕,那樣真實,寶珠盯著諸祁看了半響,想了想,大腦放空,把頭埋在他的胸膛前,聲若蚊蠅:“諸祁……我做了個夢。好長……我害怕自己醒不來。”

胸膛前倚著她的小腦袋,諸祁心裏松了口氣。

還好他的珠珠好哄。

他攥住寶珠的手,與她十指相扣,十根手指頭緊緊的交合著,像是兩個至死不渝的戀人。握了半響,諸祁才開口:“沒事,珠珠。噩夢誰都會做,別怕,我在這兒呢。”

江寶珠嗯了一聲,緩了口氣,重新閉上了眼睛。蠟燭搖曳,聞夢急匆匆進來,剛要開口,諸祁揮手,低聲道:“沒事,下去吧。把藥放在這裏。”

諸祁輕輕斂了睫毛,把深邃眼眸裏的情需都遮掩住。寶珠睡著了後,他虛疲不堪的穿上衣服,他真是色厲內荏,他懼怕,害怕極了,害怕自己失去她,又害怕她醒過來會用另一種眼神提防的看著他。

還好沒有。珠珠只是做了個噩夢,什麽都沒有看見。她只是做了個夢而已。

諸祁連夜召喚了東宮裏的一幹宮人,警告不論是誰,都要把這件事埋在心底,爛在肚皮裏,若是有人說出來,一並治罪。

東宮人人自危。

第二日,大晟朝太子爺下令朝中武將包圍江南寧德順府,找到寧德順通敵賣國之據,三日之後,全府上下流入邊疆,女子充軍妓,男子充賤奴,若有反抗,一律格殺勿論。

誰都知道,大晟朝的天,要變了。

為此諸祁退朝後直奔東宮,皇後知道他的心意,也並沒有多說什麽,只是差宮人往這裏送大把大把的安胎藥與珍貴補品。江寶珠又沈沈的睡了一覺,再次睜開眼睛時感覺好多了,身上不熱也不冷,就是出了滿身的汗,黏糊糊的粘在身上,不舒服極了。

那噩夢可真長。江寶珠瞪大了眼睛盯著床榻邊上的流蘇,還好她醒了。她稍稍歪頭,看見了張熟悉的臉——是諸祁。那張臉依舊冰冷,但是面色蒼白,都消瘦出了棱角,眼皮緊緊的閉合著,他垂首趴在床頭睡著,一只手緊緊的攥著她的手。

江寶珠心裏疑惑,這人怎麽不來榻子上睡?她左不過是睡了一小覺而已,他怎麽看起來還瘦了?連臉上也冒出了憔悴青茬。

寶珠剛要縮回手,諸祁卻一下子驚出了滿身的冷汗:“珠珠!”

江寶珠莫名一滯,沒有動作了。

諸祁看她完好,心裏壓抑著失而覆得的喜悅,忽的嘆了口氣,他下朝守在榻子邊,一不小心便睡了過去,連寶珠醒了都不知道。

他小心伸出手,把人順勢摟在懷裏,埋首在她的發間。男人強有力的胸膛與滾燙的體溫包圍了寶珠,她似乎還在雲裏霧裏,沒有反應過來,覺得諸祁不對勁,問道:“諸祁,你怎麽了?”

諸祁沒有說什麽,輕輕搖頭。我怎麽了?我像是著了魔,看你緊緊閉著眼睛倒下去的那一瞬間怕的要死,珠珠,若是你醒不過來,我必定殺了那些蠢民,再一同去找你。還好你醒過來了,珠珠,我離不開你了。還好你醒過來了。

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氣,溫熱的氣息揮灑在寶珠頸子裏,寶珠覺得癢,縮了縮,沒有抗拒,乖乖的坐在他懷裏,兩個人的心跳聲交融著,一直到殿外的雨聲小了些,玉荷請安進來,手中捧著一瓷展藥汁,福身道:“太子殿下,太子妃娘娘該用藥了。”

諸祁皺眉,開口:“放這裏下去吧。”

玉荷把瓷展放在桌上:“是。”

她似乎和往日裏不一樣了,具體是哪裏不一樣,諸祁也難以說清楚。她足足昏睡了那樣久,還一直被夢魘所困,諸祁心疼不已,恨不得求神拜佛,讓自己替她受了那樣的苦楚。

看著那瓷展藥汁,江寶珠陷入了沈思,藥?她為什麽要喝藥?她往日裏濕漉漉的眼睛也沒有了東西,裏面空空蕩蕩的,瞧著就叫人心裏一疼。她這小身板兒那麽瘦,肚皮裏面居然有了一小粒種子。對,她還不知道……

諸祁穩了穩心神,唇畔落在她的睫毛上。半響才低聲說:“珠珠,你肚子裏有了個小娃娃。我們兩個的小娃娃。”

聽了這句話,江寶珠反應了幾秒,才轉過頭來直楞楞的看著他。小娃娃?是那種會哇哇大哭的,滿地打滾的小娃娃?可是那只有女人才可以生下來,她?她還是個孩子。

寶珠明顯不相信,質疑的瞧著他:“小娃娃?我的肚子裏?”

她這副懵懵懂懂的樣子好氣又好笑。

諸祁點頭,唇畔又親昵熟稔的在她臉頰上暧昧:“是。我的珠珠要做娘親了。”

江寶珠還是呆呆地,她見過肚子裏有小豆子的人,家裏的內族姑姑柳氏懷了孕,還曾經叫她看過。那肚皮又大又圓,裏面的東西亂蹭,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擠出來。柳姑姑叫她摸,她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肚皮上,裏面的小東西居然踢了她一腳!

這樣想著,寶珠思緒混亂,把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。那裏平坦極了,真的有了個小豆子?她最喜歡小孩子了,可是娘親曾經說過,女人生小孩兒就是遭罪,可是這就是女人的宿命,自古以來都是。

諸祁抱著她,鼻尖湧動的是她身上的皂角香氣,他只是心安,眼底的疲倦也慢慢的褪了下去,只是覺得懷裏的小人兒變瘦了,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,閉著眼睛低聲呢喃道:“珠珠可要吃些好的,看你,這樣瘦。”

江寶珠懵懵懂懂,點頭。

殿外又黑了下去。宮燈被點上,暮色四合。前幾日下了場雷雨之後,天氣愈發炎熱了 ,按捺不住急性子的蟬都趴在老楊樹上吱吱的叫起來,聽起來聒噪的很。

玉荷把紗布袖口理了理,和聞夢一同把鳳棲宮的簾子換上了輕薄的蒲柳簾子,屋子裏也擺上了瑞腦消金獸的銀缸,再熱了些就放上冰塊,解暑用。

到了用晚膳的時間,諸祁早就吩咐了膳房一定要做些補品來,依舊在旁邊,餵寶珠吃下去。他眼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變了,粘稠的,炙熱的,又是渴望的,將她包圍。

江寶珠說不上是什麽感覺,只是奇怪的很。膳食倒是合她胃口,酸酸甜甜的胃口大開 ,直到吃撐了些,才放下筷子。

兩個人又牽著手到花園的小徑裏散了會兒步才回殿。

這下子皇後也不攛掇著封妃了,有了個大皇孫,她還怕什麽?就連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氣。可是那喜氣又很快就被沖散,因為皇帝得了場急病。

病來如山倒,這朝臣眾說紛紜,一部分支持太子提前預政,一部分吵得不可開交。大晟天子病急在榻,似乎胡狄都傳來了些動亂的消息,那邊僵驛站快馬加鞭傳到京城的消息——胡狄首領退位,年輕的首領波爾濟特上位了。

皇帝問言一僵,博爾濟特氏…往日裏的記憶一一卷土重來,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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